不可説-貳
民国架空
cp韩楚
自苏沐橙叶修俩人走后，楚云秀依旧行走在街头和街尾，吃过了街头的混沌，买回了街尾的零嘴，日复一日过着以前的生活。再也没有和人打过架吵过嘴，不仅是因为她长大了读了书识了礼，还因为世道已变了，人见了她，都要点头哈腰喊她一声：楚大小姐。楚云秀也硬生生地受了，但是她烦死了这种讨好。
曾经喜欢找麻烦福家的二麻子原也不叫二麻子，叫什么楚云秀概不记得了，也不需要记得，因为都搬走了。最后连楚云秀也搬走了，搬到了楚公馆，法租界叫雨桐街的地方。搬进那个按照驻法公使馆的样式建的洋房子，十条小黄鱼楚老板眼睛不眨给妻女建起来，当做是楚云秀十七岁的礼物。
看着缓缓紧闭的楚宅大门，她觉得回不去了，只剩下楚家的大宅子还替她记着。
年前皇帝已经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了，太后第二天也跟着走了，都传小皇帝是给太后毒杀了的，当然没人管这门子事是真的还是假的。要紧的是锁了的国门被外国列强给打穿，清凉台在一片热火中烧得只剩残垣。偌大的皇城已经只剩了没了权的末代皇帝，京畿之地早已经是外国人的天下。此时纷乱的各大势力暗涌，谁也不服谁，都想做那天下第一，却又被外国势力扶持的临时大总统给占了大权，倒是“安详”了几年。
就在苏沐橙离开后不久，楚云秀央着楚父送她进入启秀女子中学。过往请的师傅都是四书五经，三从四德，她不喜欢，耐不过女儿的软磨硬泡点了头，点这次头，楚老爷却是最后悔的。
进了女子中学，她就把黑长如瀑的头发剪到挽不成髻，楚夫人见了差点没晕过去，以泪洗面了好几天才接受。刚剪完头发，又去了自己家的布装让老裁缝照着学校的学生装给裁了几件，老裁缝直嚷嚷使不得，有伤风化。楚云秀说只管做出来，事情她顶着。
解开了锁着脖子的元宝领，脱下衣外加衣对襟短装，宽大长裙摆，穿上了蓝色的高领衫袄，和黑色长褶裙，绑了个大辫子在后面，楚云秀对着大铜镜照来照去十分满意，俨然已经是那时候最潮流的装扮了。
楚老爷舍不得她疼，大一开始就是招上门女婿的决定，所以她逃过了裹脚的命，穿上了新的绣花鞋，想着隔壁家的大小姐的小脚，实在想象不出她是怎么走路的，只能做深闺大小姐，看不得见这美好纷乱的外界。
在学校的日子很愉快，至少楚云秀是这么认为的，名门之后，旧族之女比比皆是，容貌也有不少好的，也是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一晃就这么过了两年。有的读着书就被嫁给了某个富商的儿子，那还是做大的，又或者直接就被某些军阀头子，乡绅富豪看中了，要去做小的。
楚云秀觉得可怜可悲，学着西式的自由，向着自由，却得不到自由，楚云秀觉得她们可怜，可悲。
同龄里玩得比较好的，没出嫁的就只剩苏沐橙了，看着烟儿刚送来苏沐橙给她发来的电报，兴奋地坐在床上抱着枕头滚了几下，然后就跑去布装忙活起来。
这一年，她十九岁，苏沐橙也十九岁，苏沐橙要回来了，她得让幼年的玩伴看看自己过得很好，顺便给她按照她给的式样做几件好看的小洋裙给她。
但是世道却不那么好，大总统要复辟帝制了。枪打出头鸟，大总统并不是不知道，然而他却还是想做皇帝，因为他今年五十有八了，家里凡是当官者都活不过六十岁，大总统不想千秋万代，他只想活多几年。尊一声大总统是给您面子，当皇帝被呼个万岁？谁的枪杆子硬谁当，就这样从他自己的队伍里明里暗里地反了。
楚父拿着外国人办的报纸，总是说世道混乱，但是楚云秀不知道多混乱，只知道这几天父母都让她少往租界外面跑，家里的码头被军队给征去了，给秦岛海军军需用的。
为此才瞒了家里人跑出了法租界，看看这秦岛海军。竟然用了她家的码头，总归还是要给钱的吧，不给钱也给送张戏票吧，只是心里算盘打的响，毕竟听说程老板就在这船上，楚云秀是他戏迷，打小就是。
当晚就坐黄包车出了租界，上了山什么乌漆墨黑的都没看到，楚云秀觉得倒霉，也只能赶着回家去了，后来她遇到的事，总结为大概是戏曲说书听多了，偏偏到自己遇上了，也是只能叹人生就如一场戏。
黄包车夫不是什么善类，俩女子就这么只身走出租界，许久没有碰到过女人，劫财劫色两不误的行动了起来。楚云秀不怕但是烟儿哪里能那么胆儿大，呜呜地就哭了起来，看着被捆绑着的云秀，面如死灰“大小姐，我们不会被卖到道外圈楼①去吧。”楚云秀瞪了她一眼，小丫头片子嘴特灵。
拿了她身上包包的几十块大洋，黄包车夫改变的主意，一看这大小姐也是有钱的主，拿赎金过自己的好日子总好过吃官司吧，笑嘻嘻地说：“大小姐，你看你现在有两个选择，一个是你和你丫鬟用身体抚慰抚慰我和我几个兄弟，第二个呢就是告诉我你家在哪，写一封信我送去，等我和我几个兄弟拿到钱就远走高飞，你看怎么样？”
肯要钱，那就好办。楚云秀选择了后者，我留着我的命，来结束他们的命。这是叶修说的，那年十八岁的他这么和哭得悲痛欲绝的苏沐橙说的，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永远记得那一刻的叶修，一切都淡然的叶修狠毒地说出这么一句要命的话，虽然她略微察觉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死了，但他们俩不说，她也不会问。
当头子的给她松了绑写了信，楚云秀拿出自己的章，哈了口气，印在了上面，说道：“雨桐街83号，楚公馆。”说完伸出了手让他们绑了起来。
“小姐，就这么给他们地址勒索楚家啊？”烟儿不忿。
“那你是想被他们强暴吗？”楚云秀云淡风轻。
听到这一句话，烟儿眼泪都往外飙，“小姐你怎么能说出强暴这个词语，还不是因为你说要出来我不得已才陪着你的嘛。”
这丫头还怪上自己了，到底谁是主子啊。想是这么想，但楚云秀并没有太多主仆的观念，只能安慰她，“好好好，是我不好行了吧，哎呦你这么个样子他们也看不上，要遭殃也是我先遭殃，你放心吧。”说完就这么一趟在干草堆里休息起来。
看到她呼呼大睡，烟儿也不知道该说自己的小姐是缺心眼还是什么好了，只能弄掉她头上的稻草，也躺了下来睡着了。
果不其然第二天，这群人就来了，表情颇为高兴，似乎是成了，楚云秀说道：“大哥，楚公馆给钱你们了吧，该把我们放了吧。”
“着急什么？！你还得帮我办一件事。”说完扔了几个馒头在桌子，“我们兄弟几个，还想要个通行证。你是楚公馆的大小姐，给我们准备几张通行证不难吧？”
说得像放屁一样简单，现在这世道拿通行证就得向上头报备，且不轻易发放，楚家虽然有钱可就是没认识什么当官的，哪里有这本事。
楚云秀翻了翻白眼，点点头。看着他们满意地离开，她觉得不能等了。从干草堆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，说道：“当本姑娘好欺负，烟儿我们走。”
这烟儿还不知所以然，就看到自家小姐给自己松了绑，接着也拿刀帮她松了绑，“小姐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啊！”
“昨晚写完信从包的暗格拿了出来，昨夜里太晚了不好逃走，而且怕是他们有枪我们逃不掉，今天我认真看了，他们并不像是能配得起枪的黑帮，走吧等一下不要回头一个劲地跑，往大路跑。”
楚云秀和叶修苏沐橙野惯了，对于爬墙翻窗这种事情也算是耳濡目染叫一个好，托了烟儿爬出去，刚扶着窗想出去，背后就响了声，“臭娘们还想逃，你们快出去拦住另一个！”
心里喊着不好来不及多想，“烟儿快跑！”自己也奋力一跃落在窗外，跑了起来，脚腕剧烈的疼痛撕扯着理智，楚云秀咬着嘴唇，不能被抓到，只能逃！
关她们的人不笨，但是也不聪明，懂得大隐隐于市，却没料想她们跑了，烟儿拖着楚云秀一个劲往大路跑，想回头看，被楚云秀大喊：“烟儿别回头！”只得喘着粗气一个劲往前了。
“噼啪”忽而听到了几声子弹击在地上的声音，楚云秀大喊糟糕，她怎么就忘了他们领了钱，就有本事能拿到枪呢？！不过他们没有经过训练，而且不是连发的枪倒是争取了不少时间，越来越靠近大道了，楚云秀和烟儿就这么跑了出来。
人多不能开枪，但是却能加快了速度，粗暴地推开路人歹徒是越来越接近了。
体力不支加上崴了脚，楚云秀一下没走稳就这么摔了下去，心里想着最坏的结局，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，却没有感受到身体摔下地上的疼痛，她怀疑她已经失去了痛觉。
“小姐！！！先生求求你救救我们，我们被坏人缠上了。”烟儿扶起楚云秀，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是什么人，就开口求救。
楚云秀抬起头，就看到了她“扑”到的人正俯视着她，她眸里映出的人，一头短发干净利索，轮廓分明的脸，两条浓重的眉毛紧皱，眉间皱成川，眼睛虽然不大，但是散发着狼一样凶狠的杀气，坚挺的鼻梁，略带干燥的嘴唇，一张一合。声音浑厚带着沧桑，恶狠狠盯着她，楚云秀以为是遇到同伙了。
“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？”那男人开了口，楚云秀管不得这么多，只能说：“大叔你救我！”
大叔？来人似乎很不爽。一把推开了她，“没空。”楚云秀不是死缠烂打的人，只能说：“我是楚公馆的楚云秀，你若不帮我只能跑了。”说完转身，被抓住了手臂，“你是楚云秀？”
“如假包换！”
男子打量了一下，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打断了，“放开她，你小子好大胆，我老婆你也敢碰！”
“他老婆？”男子疑惑地看着她。
楚云秀那个恨，用没受伤的脚隔空一踹那追来的人，“我去你娘的老婆！我做你老婆你做白日梦呢吧？！”
人群之中不好制造混乱，来人只能恶狠狠地警告那男，“别不识好歹，让开我要把这个疯婆娘给抓回去。”
“我不识好歹，如何？”男子挑眉凛冽地瞪了他。
眼前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，“这东西会让你识好歹的。”楚云秀知道这个人发起疯来是不要命的，何苦拖累一个路人，往前一站，只能自叹倒霉，“我跟你走。”追来的人十分满意楚云秀的听话，拉着她往自己这边拽，虽然拿着枪但是被瞪得脚有些发虚，只想赶紧走。
哪能那么简单，男子一个飞踢，拿枪的人只觉得手腕猛地剧痛，扣下了扳机后枪脱手而去，子弹划了男子手臂，枪却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手里。还没回过神来男子已经近身将楚云秀带到身后推给她的丫鬟那，枪口直对，“我不识好歹，又如何。”
刚刚嚣张顿时没了，只懂得跪下连连求饶，“大哥我也是因为生活所迫才不得已干这些事，你饶了我你饶了我！”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。
“饶了你？”男子冷笑着，“韩文清这三个字从来不懂得怜悯。”扣下了扳机，没了声响。
楚云秀从小到大哪里见过杀人的场面，一时间也只懂得捂了烟儿的眼，瞪大了眼睛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，“怕我？”
楚云秀点头，只见他弯下腰，拦腰将她抱了起来。
光天白日杀人，虽然杀的是坏人这个人还真是横，还敢这么抱自己，楚云秀没反抗，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怕他也把自己给崩了，只能搂紧他脖子“快走！等一下当兵的那些人来了你可没好果子吃。”
“我就是秦军的人。”面不改色地走着，等着来善后的人。
“你是秦军的人，你受伤了放我下来吧。”楚云秀可不想和当兵的有啥关系。却看到烟儿一直跟在后面摆手，让她不要乱说话，正奇怪着为什么，猛然惊觉，他刚刚说他叫什么？韩文清？！
“你和那个什么督军韩文清同名同姓？”又问：“你刚刚把那个人给杀了。”
韩文清稍微有点恼怒下边人的办事效率，枪响已经了这么久还没来人，皱着眉头反问：“他不该杀？”
“一个人，犯了事就说自己生活所迫，就这样被饶过，未免成本太低。”看着楚云秀纠结的表情，只能这么和她解释了，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以德报怨，至少他韩文清觉得刚刚发子弹射的值。
“他的确挺该死的，这次是我，下次都不知道是谁呢。”楚云秀叹了口气，终究是心软安慰了自己。
“人是我杀的，与你无关不必介怀。”韩文清在一辆车面前停了下来，打开了车门，怒斥：“太慢了！宋奇英！”
“对不起，大帅！张参谋说让你解释一下情况！”开车的小伙子看到他软香在怀调戏般地反吼，却眼尖看到他受伤的手臂，立马改变了自己的态度紧张地喊道：“韩大哥你受伤了！”
“闭嘴，楚公馆。”说完砰地关上了车门。
楚云秀云里雾里，抓住了重点，“等等你不是说你只是秦岛督军同名同姓的人吗？他怎么喊你大帅？”
韩文清瞪了她，“是同名同姓，但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只是秦岛督军同名同姓？”
楚云秀觉得自己把脑子给跑掉了。知道自己小姐对当兵没啥好感的烟儿也是害怕她接受不了打击，毕竟楚云秀一脸我所托非人的绝望样子。
①道外圈楼：低级妓院。
②传言袁世凯家族有个诅咒，凡事当官的都活不过60岁。所以58岁那年改帝制，当然只是传言。
③这个时间段设定是大总统当了皇帝还是没活过60岁【点蜡】参照了北洋政府这个时期的官制，督军为大，然后参谋官是前期的官职，延用。
④这个时期喊大帅的比喊司令的牛逼多了，恩所以就大帅。^_^